奶奶的绝活儿

高素玲

雪天休息在家，我忽然想吃手擀面了，细想想，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了。平时想吃面条时，超市啥都有，宽的、窄的，薄的、厚的，买来吃图个省事。其实，无论哪种面条也代替不了手擀面的味道，纯手工制作，不加任何添加剂，口感筋道。至今想起来，还能品出儿时奶奶做的手擀面的味道。

小时候，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个院里，经常看奶奶做饭，尤其是做手擀面的情景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儿时的其他事情已经逐渐迷糊，唯有奶奶做手擀面的情形我至今没有忘记。

奶奶擀面条有一手绝活。只见她在案板上撒上薄薄一层玉米面，然后从面盆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团放到案板上，先用手将面团压扁，再用擀杖从中间向四周推，推了几下，就形成了中间高周围低的草帽形，再继续推几下子就成了一个大面饼。这样反复几次，面饼够大了就可以把它卷在擀面杖上。奶奶两只手将擀面杖轻轻推出去三下，然后猛地拉回来，再反复推出去、拉回来。推拉几次，打开，撒上点玉米面，奶奶边撒边说：“撒上玉米面，面皮不粘连，面汤也好喝。”说着把擀面杖换个角度卷上，然后再打开、再卷上，这个过程要在不同的方向来回三四次，很有些韵律感。几分钟时间，一团面就变成了圆圆的、薄薄的一大片面皮。有时奶奶会若有所思地说：“我教你擀面条吧。小姑娘家家的，要学会擀面条。将来找个婆家，不会擀面条人家会笑话你的。洗洗手，快来学！”

我觉得这一点儿都不难，就学着奶奶的样子把擀面杖用力向前推去，谁知擀面杖像是故意跟我作对一样，怎么也不听使唤。刚擀了几下，奶奶让我赶快停下，打开一看中间都快透了，两边还很厚。我很纳闷。奶奶说：“不能猛地用力推，左右手要轻轻地轮流推压擀面杖，擀的面皮才薄厚均匀。如果一起用力，面片中间就会擀得太薄。”奶奶一边说一边把面饼子卷一部分在擀面杖上，提起来，看看没有卷起的部分是否均匀，口中还自言自语：“这个地方还有点厚，那个地方不能再用力擀了。”我顿时明白，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，做什么事都有技巧。

奶奶又擀了几下，拿起来看看已经擀得均匀透亮，就把大圆面饼子卷到擀面杖上，顺势缓缓放出一点再放出一点，一摞面就整整齐齐叠好了。最精彩的是切面了，奶奶用右手抓着刀背中间，左手压住面皮，指关节向外突出顶住刀面。咔哒咔哒，一刀一条面。那刀有节奏的声音仿佛是一首优美的曲子，刀随着节奏上下移动，我也禁不住跟着刀的节奏一下一下点着头。不一会儿，长长的一摞面皮就被切成了面条。奶奶轻轻提起一绺绺的面条，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擀面板上，等着锅里水开了煮面条。奶奶擀的面条长长的、薄厚均匀，直到煮好都不会断。煮面条时，奶奶不忘提醒，说着“掀锅饺子捂锅面”“煮面条盖上锅盖慢慢煮，点几次水”之类的话。

面条熟了，奶奶给我捞了一碗，加上洋葱炒老北瓜菜，再放上点蒜汁，用筷子一搅拌，那手擀面特有的香味随着热气弥漫在空气中。我眯起眼深深地吸一口，真香！用筷子夹起来吸溜一下，面条滑进了嘴里。我大口大口嚼着，筋道、爽滑、有嚼劲儿，各种感觉一下子涌上来。怎一个香字了得！

如今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各种美食冲击着我们的味蕾，但手擀面仍是我心心念念的美味。随着生活节奏加快，平时我很少有时间去做一碗地地道道的手擀面。雪天在家无处去，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去享受一下手擀面的味道。在我心里，手擀面并不是一碗普通的面，更是一份亲情的显现，手擀面里饱含着浓浓的、无与伦比的家的味道，是人生永不磨灭的记忆。